少棣就在身邊，他手裏握著一個紅線串著的珠子，將它掛到我的脖子上。

呼……

身體一接觸到那顆珠子，我忽然覺得又可以呼吸了，終於可以大聲咳嗽起來！

一邊咳，一邊低頭打量那顆珠子，珠子拇指大小，白而透明，裏頭似乎有閃動的光華在流轉，非常漂亮。

避水珠！

我想起來了，在人間歷劫時，越澤曾經給過我一顆差不多的珠子，說是可以避水，不過後來回天界時我並沒有帶回來。現在仔細打量，發現少棣給我的的確就是與那顆珠子一樣的避水珠！

難怪他在水下也可以輕松自如地說話，原來他有這種好東西。

終於免去了性命之憂，我松了口氣，問少棣：“你為什麽把我拉下水？到底想幹什麽？！”

“噓，”少棣突然湊過來，捉住我的肩膀，又比了個“噤聲”的姿勢：“先隨我來。”

他拉著我的手，力氣非常大，在水中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，只能被他拖著走。擡頭望望那個明亮的“天窗”，似乎有人影在晃動，會不會是青翎在找我呢？我數次想掙脫少棣回到地面上去，可最終還是被他拉著向湖底游去。

越往下，光線越暗，到最後，我要完全依靠避水珠的光芒才能看清湖底的東西。這顆珠子不但會發光，而且還不斷地散發著神奇的熱量，這使得我雖身處於冰冷的湖底，卻不至於被凍僵。

這湖很深，深得超出我想像。我們兩個人像兩塊石頭一般不斷地往下沈，可始終沒有坐到地面。漸漸地，湖底有幽暗的水草出現了，交織纏繞著，像森林一樣茂密；湖底還有些奇怪的魚兒游來游去，渾身都發著光。這真是一個奇異的世界，我以前從未見過，一時之間竟有些分神。

忽然，我註意到少棣身上並沒有佩戴避水珠。因為此時我們已經進入一片漆黑的湖底深處，我身上有珠子在發光，但他卻沒有。

“少棣，你不用避水珠麽？”我問。

“你竟然知道這個叫避水珠？”少棣似乎有點意外，回答我：“我早說過了，我是白界之王，這裏是我的領地，我當然不需要避水珠。而且，我本身就是雪妖，雪為水所化，我在水裏自然也不需要避水珠。”

“可是你為什麽要把我拖進水裏來？為什麽要騙我們到這湖裏？”我問：“你真的像青翎所說，你和魔王是一夥的嗎？”

少棣搖頭：“如果我跟他是一夥的，怎麽可能被鎖在高塔之中三百年？”

說不定是苦肉計呢，想引我們上勾的吧？我心裏想道。

少棣仿佛是聽到了我的心裏話，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白嫵，我真的是這個白界的王，我沒有騙你。而那個青翎，你了解他麽？你為何那樣信任他？”

“這個麽……”我抓了抓頭發，這個問題叫我有點為難。我怎麽能告訴他，我是因為覺得跟青翎有緣，才信任他的？我也不能告訴他，青翎其實是我的夢中情人，我被素女攻擊時，看到的前世不能忘懷之人就是他。那種感覺是一個秘密，我獨自想要保守的小小秘密，我不願意和少棣分享。

所以，我告訴他：“我跟青翎認識得比你早，他也救過我。他沒道理害我。”

其實，也不過比起少棣早個一天而已，而不知為何，就是無端的，沒有理由地，信任他。

少棣嘆息：“我想你一定不怎麽了解他，否則也不會傻到上當。青翎就是魔王，難道你不知道嗎？”

“什什麽？！！”我瞪大了眼睛：“我沒有聽錯吧？”

少棣直視著我，毫不退讓地：“你沒有聽錯，白嫵。青翎他就是這個世界的魔王，我不會騙你。”

我的世界再次混亂了。

青翎說少棣是“魔王的走狗”，而少棣則說青翎才是魔王。

看著眼前美貌少年信誓旦旦的真誠眼神，我再次糾結了：“你說青翎是魔王，你有什麽證據？”

少棣緩緩說道：“無需別的證據，我，便是最好的證據。”

“你？”

“早在三百六十一年前，我初為白界之王，便被那魔王所敗，並被鎖在那高塔之上。他不僅用法術損了我的根基，為防止我反抗，還強行灌我毒藥。這麽多日日夜夜，我每時每刻都聽見我的臣民們在他的壓迫之下痛哭哀嚎，這樣的刻苦錐心之恨，我怎能忘卻？又怎麽會輕易認錯人？”

說著說著，少棣原本秀氣的眼睛，慢慢因憤怒和仇恨漲得通紅：“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，現在終於知道了，原來他的名字叫青翎，青翎，很好，哈哈！”

他咬牙切齒地念著青翎的名字，一字一頓，又怒又笑，那模樣真叫我有點害怕。我看他神色也不像裝出來的，可是心底還有許多疑問，比如，如果青翎真的是魔王，那他為何卻說自己被困在此？又比如，假使他真的是魔王，他已經征服了這片土地，應該對暴風雪的情況了如指掌，又怎會在昨晚跟著少棣來到這冰湖之上？當他看到冰湖切斷我們的前路之時，當時青翎眼中的震驚絕對不是偽裝出來的。

我心底其實更願意相信青翎多一些，這個原因我自己也搞不清楚。就是覺得他那個人可靠，呆在他身邊無需擔驚受怕，很有安全感。

可是，我也知道，青翎本身也有些疑點的，比如，他一直試圖阻止我跟少棣接近，而且，之前初遇少棣時，他明明聽見少棣在哭，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。倘若他真的是一個無辜之人，又怎會不救少棣？總覺得他本不是那樣冷血寡情、見死不救之人。

“我還是不能相信你。如果你要我信你，請你拿出更多的證據來。”我說道。

少棣想了一想，決定帶我上湖面去看看：“好吧，反正咱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湖底。那就到上面去看看，到時候事實擺在眼前，你就會明白了。”

這正合我心意，於是立刻促著他帶我浮出湖面。

“你稍等片刻，我還有些事要安排。”

少棣丟下這句話，便離開了，離去前，還不忘造了個水牢禁錮我的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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